7.必须杀人
睁开眼，开车，国道。
马腾云颤抖的手，握住方向盘，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在迅速地消失，这可不是好现象，他望着前面的路，依然是晴空万里，柳树茵茵的国道，干净的路，稀稀落落的车流，慢慢映入眼帘的闹市，十字路口，红绿灯，然而一切像是从油彩画变成了水墨画，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淡化……
“咚——”
他在红灯处停了车，抽出一根烟，费尽力气地点上，抽了一口，没有味道，手指不由颤抖起来，夹着的烟卷滑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马先生？”旁边的孙虹似乎发觉到了异样，轻声叫了一声。
马腾云慢慢地回头，他发现孙虹的摸样，也在变化，五官轮廓都有些不清楚了，像是美颜照相机出来的大头贴。
是没时间了，还是没机会了？
马腾云心中警铃大作，如果全部消失会怎样？他可不确定一切消失了之后，自己会好端端地走出这个噩梦的处境，根据自己越来越淡薄的影子和生命能量的流逝，大概率的，是死亡！
没时间了！所以必须找到出口！
他吸了口气，生死危难之处，反而真的冷静下来，闭上眼，倒带一般回想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切……
“马先生，已经是绿灯了？”旁边响起孙虹怯生生的提醒。
马腾云睁开眼，颔首，继续开车，车一如既往地到了小区门口，停下。
“不进去吗？”孙虹似乎感觉马腾云举止诡异，不安起来，仿佛随时想推开门逃之夭夭，在座位上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孙小姐。”
马腾云转过身来，神色郑重，语气也诚恳，可是很轻，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流逝得越来越快：“讲真，我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停地重复着……很悲惨的一幕，就是咱们一起进了小区，然后我前女友徐莹跳楼了，然后我晕过去，死过去，睁开眼，又是这么一幕，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重复这一幕，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跟我在一起，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个请你坦白相告，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是所谓的轮回地狱，又或者被谁催眠了，这他妈的是个梦，可是我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我会疯的，所以请你坦白告诉我，你是谁？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我……又是谁？这他妈的是什么鬼地方？”
孙虹开始还惊恐不安，眸光里闪烁着几分恐惧，可是最后却低下了头去，不让马腾云看到自己的表情。
马腾云说完之后，也没有相逼，而是抓出一根烟，强行点上，吸了一口，整个人倒在座椅上，闭上眼。
他太累了，非常非常累，各种累。
车里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按照环保的说法，很不健康，然而马腾云却喜欢这样的味道，因为表示他还有生命能量，可以感受到这一切的存在，没错，是一种存在，他似乎渐渐地要不存在了，你看影子都越来越淡了……
“马先生，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孙虹沉默半晌，开口，清了清喉咙道：“是您打电话让我来的，我就来了。”
“我打电话？”马腾云惊疑地回头。
“对，你给我打电话。”孙虹拿出手机，递给马腾云，屏幕上写着“通话记录，马腾云。”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马腾云奇道：“我找你干嘛？你不知道？”
孙虹迟疑了下，垂下眼眸，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找你做什么，你就来了？”马腾云认为孙虹在说谎。
孙虹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道：“马先生，您邀请我之后，有人让我来的，我就来了。”
“谁？”
孙虹却不回答了，只回过头来正视着马腾云的脸：“马先生，您说的这些，我虽然不太懂，可是我知道你没有骗我，这样子，咱们一起进去，找找出路，怎么样？”
马腾云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孙虹：“都到这种时候，你真的不打算说实话吗？”
孙虹却不说话，推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马腾云只得跟着走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区门，保安大叔正在忙着跟一位美女聊天，居然没注意他们，马腾云看到这种情形，却心中一松，好吧，只要不是没完没了地重复就行。
因为两个人心中有事，都走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马腾云那个楼的门口，孙虹看了看门前的小男孩雕塑，皱了皱眉，指了指大门道：“马先生有钥匙吧？”
马腾云摇了摇头，看着那门禁，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0点04分，很显然，这一次比上一次快了十分钟左右，如果愿意等的话，里面很快出来那对邻居婆媳，然后徐莹的手机就响了，跳楼又开始了。
“提前进去。”马腾云打了个手势，走到门前，盯着那门禁，一下子，脑海里跳出一个数字“1234”
他顺手摁了摁，楼门开了，两人一起走了进来，进了电梯，孙虹侧头看着马腾云，似乎等着马腾云按钮。
马腾云抬手，在半空中犹豫了片刻，摁到了电梯上——“三层”。
好吧，他打赌这一次徐莹还没来得及爬上顶楼，所以先回家！
回家！
想到这两个字，马腾云心中忽然兴奋起来，似乎在茫茫的黑暗里找到了一条出路一般，回家，对的，自己应该先回家！
当他们到了三楼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居然虚掩着的？——徐莹在里面！
两人同时意识到这点，彼此对望一眼，马腾云脑袋“嗡”地一声，徐莹还没死，来得及，一切来得及！他大喜地撞开门，叫道：“徐莹？阿莹？阿莹？你在哪儿？”
新房，空气里弥漫着刚刚装修之后的甲醛气息，然而到底一切都是白净的，欧式的吊顶，大理石的地面，崭新的茶几，沙发，吊灯，桌椅，拉门……似曾相识，又似乎陌生，马腾云呆呆地站在客厅里，左右环顾，没有徐莹的痕迹。
“阿莹。”他拉开厨房的拉门，没有。
“阿莹。”
卧室，没有，洗漱间，没有，浴室，没有……
“马先生，这个门。”孙虹忽然在背后开口，指了指对面玄关的那个房间，房间紧闭着，看设置应该是书房，然而其他门都大开着，只有这个门，是紧紧关闭的。
不用孙虹提醒，马腾云也注意到了，他用力推了推门，居然没有推开，回头看了孙虹一眼，孙虹的脸色有些发白，抱着胳膊，紧紧盯着那门，颤声问：“马先生你没有钥匙吗？”
“来不及了。”马腾云吸了口气，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找钥匙之类的，这几次的重复已经逼得他快疯了，他后退几步，忽然整个身子撞了过去，“砰”地一声，门开了，孙虹就站在门口，往里一探头，忽然尖叫一声。
马腾云打了个趔趄，站住身形，听到尖叫，回头看着孙虹，见孙虹捂着嘴，指着他的背后，神色惶恐。
马腾云知道不好，却倒也不急了，慢慢转过身来，眼前不由一黑——
徐莹趴在地上，照例赤身裸体，照例在身下有血画的符号——这次不像是上几次，写着“一二三”之类的，而是奇怪的图，中间是个八卦太极图的样子，太极图上又嵌着一个大的正方形，这个正方形里面则分成九个正方形，很是古怪。
“这是什么？”马腾云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忽听孙虹尖叫一声道：“马先生，电脑。”
马腾云抬头看去，见徐莹尸体的对面，则是一个电脑椅，椅子上摆着一个老式的台式电脑，上面是屏保状态，然而上面却写着一行字——“既然你们能到这里，就回不了头了，出去必死！”
孙虹比马腾云要提早看到电脑，见到这上面的标记，吓得转身就跑，谁知道还没跑出玄廊，便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仿佛地震一般。
“快回来！”房间里忽然传来马腾云的声音。
孙虹的身形硬生生地止住。
“快回来，你们没看到吗？孙虹，你没看到提示吗？我们出门必死，你被地震砸死的。”马腾云又喊了一声。
孙虹听到这话，仍然把手放在门把上，却见地面摇晃得更加厉害了，整个楼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头顶上传来顶梁裂开的声音，门缝里则“稀稀落落”掉起了水泥土，“啪嗒”“啪嗒”落在孙虹的额头上，眼睫上……
“回来，孙虹，回来想办法，硬出去，我们都完蛋了，不可能再循环一次了。”马腾云又在房间里喊道。
孙虹听到这话，咬了咬嘴唇，只得放开了门把，整个房间的摇晃度立时减了三分，孙虹也是个精明的人，看了看这样的形势，又尝试地退后一步，果然见房间又稳定了一些。
孙虹看到这种情形，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不甘心，又用手握住了门把，结果整个房间又开始晃动了。
“孙虹快过来，否则我们都完蛋了！”马腾云终于不耐烦，吼了起来。
这话反而有用，孙虹忙不迭转过身，快步向那书房走去，见了房间，见马腾云正蹲在地上，脱了西服，盖在了徐莹的身上，脸上不尽的悲伤，伸出手，正抚摸着徐莹的脸，眯着眼，似乎在回忆着两个人过往的浪漫岁月。
“我回来了。”孙虹怯怯地禀告。
马腾云仿佛没听到，只蹲着身子，抚摸着徐莹的额头，眼睛，鼻子……
“马先生，电脑上的字又多了几个。”孙虹惊叫着指着电脑。
马腾云抬头，果然见电脑上又多了一行字：“无间地狱，无始无终，若要出去，杀了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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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腾云颤抖的手，握住方向盘，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在迅速地消失，这可不是好现象，他望着前面的路，依然是晴空万里，柳树茵茵的国道，干净的路，稀稀落落的车流，慢慢映入眼帘的闹市，十字路口，红绿灯，然而一切像是从油彩画变成了水墨画，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淡化……
“咚——”
他在红灯处停了车，抽出一根烟，费尽力气地点上，抽了一口，没有味道，手指不由颤抖起来，夹着的烟卷滑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马先生？”旁边的孙虹似乎发觉到了异样，轻声叫了一声。
马腾云慢慢地回头，他发现孙虹的摸样，也在变化，五官轮廓都有些不清楚了，像是美颜照相机出来的大头贴。
是没时间了，还是没机会了？
马腾云心中警铃大作，如果全部消失会怎样？他可不确定一切消失了之后，自己会好端端地走出这个噩梦的处境，根据自己越来越淡薄的影子和生命能量的流逝，大概率的，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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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先生，已经是绿灯了？”旁边响起孙虹怯生生的提醒。
马腾云睁开眼，颔首，继续开车，车一如既往地到了小区门口，停下。
“不进去吗？”孙虹似乎感觉马腾云举止诡异，不安起来，仿佛随时想推开门逃之夭夭，在座位上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孙小姐。”
马腾云转过身来，神色郑重，语气也诚恳，可是很轻，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流逝得越来越快：“讲真，我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停地重复着……很悲惨的一幕，就是咱们一起进了小区，然后我前女友徐莹跳楼了，然后我晕过去，死过去，睁开眼，又是这么一幕，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重复这一幕，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跟我在一起，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个请你坦白相告，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是所谓的轮回地狱，又或者被谁催眠了，这他妈的是个梦，可是我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我会疯的，所以请你坦白告诉我，你是谁？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我……又是谁？这他妈的是什么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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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电话？”马腾云惊疑地回头。
“对，你给我打电话。”孙虹拿出手机，递给马腾云，屏幕上写着“通话记录，马腾云。”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马腾云奇道：“我找你干嘛？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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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找你做什么，你就来了？”马腾云认为孙虹在说谎。
孙虹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道：“马先生，您邀请我之后，有人让我来的，我就来了。”
“谁？”
孙虹却不回答了，只回过头来正视着马腾云的脸：“马先生，您说的这些，我虽然不太懂，可是我知道你没有骗我，这样子，咱们一起进去，找找出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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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腾云只得跟着走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区门，保安大叔正在忙着跟一位美女聊天，居然没注意他们，马腾云看到这种情形，却心中一松，好吧，只要不是没完没了地重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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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腾云摇了摇头，看着那门禁，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0点04分，很显然，这一次比上一次快了十分钟左右，如果愿意等的话，里面很快出来那对邻居婆媳，然后徐莹的手机就响了，跳楼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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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时意识到这点，彼此对望一眼，马腾云脑袋“嗡”地一声，徐莹还没死，来得及，一切来得及！他大喜地撞开门，叫道：“徐莹？阿莹？阿莹？你在哪儿？”
新房，空气里弥漫着刚刚装修之后的甲醛气息，然而到底一切都是白净的，欧式的吊顶，大理石的地面，崭新的茶几，沙发，吊灯，桌椅，拉门……似曾相识，又似乎陌生，马腾云呆呆地站在客厅里，左右环顾，没有徐莹的痕迹。
“阿莹。”他拉开厨房的拉门，没有。
“阿莹。”
卧室，没有，洗漱间，没有，浴室，没有……
“马先生，这个门。”孙虹忽然在背后开口，指了指对面玄关的那个房间，房间紧闭着，看设置应该是书房，然而其他门都大开着，只有这个门，是紧紧关闭的。
不用孙虹提醒，马腾云也注意到了，他用力推了推门，居然没有推开，回头看了孙虹一眼，孙虹的脸色有些发白，抱着胳膊，紧紧盯着那门，颤声问：“马先生你没有钥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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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虹比马腾云要提早看到电脑，见到这上面的标记，吓得转身就跑，谁知道还没跑出玄廊，便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仿佛地震一般。
“快回来！”房间里忽然传来马腾云的声音。
孙虹的身形硬生生地止住。
“快回来，你们没看到吗？孙虹，你没看到提示吗？我们出门必死，你被地震砸死的。”马腾云又喊了一声。
孙虹听到这话，仍然把手放在门把上，却见地面摇晃得更加厉害了，整个楼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头顶上传来顶梁裂开的声音，门缝里则“稀稀落落”掉起了水泥土，“啪嗒”“啪嗒”落在孙虹的额头上，眼睫上……
“回来，孙虹，回来想办法，硬出去，我们都完蛋了，不可能再循环一次了。”马腾云又在房间里喊道。
孙虹听到这话，咬了咬嘴唇，只得放开了门把，整个房间的摇晃度立时减了三分，孙虹也是个精明的人，看了看这样的形势，又尝试地退后一步，果然见房间又稳定了一些。
孙虹看到这种情形，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不甘心，又用手握住了门把，结果整个房间又开始晃动了。
“孙虹快过来，否则我们都完蛋了！”马腾云终于不耐烦，吼了起来。
这话反而有用，孙虹忙不迭转过身，快步向那书房走去，见了房间，见马腾云正蹲在地上，脱了西服，盖在了徐莹的身上，脸上不尽的悲伤，伸出手，正抚摸着徐莹的脸，眯着眼，似乎在回忆着两个人过往的浪漫岁月。
“我回来了。”孙虹怯怯地禀告。
马腾云仿佛没听到，只蹲着身子，抚摸着徐莹的额头，眼睛，鼻子……
“马先生，电脑上的字又多了几个。”孙虹惊叫着指着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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