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木偶(三十七)捉虫_怪物爱人[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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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木偶(三十七)捉虫

  幸稚京解开了易时陆的手,他哼着歌曲下床,在绳子解开的那一刻,易时陆费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你答应我的,不要伤害他们。”

  他这么紧张,反倒让幸稚京笑了起来,幸稚京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把手松开,又用食指点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记住了,你和我说的话我全部都记在这里了,我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

  易时陆这才松开了手,幸稚京心情很好,哼着断断续续的歌,配合着不断向外走的脚步声,在这个空荡的房子里透出一股瘆人的气息。

  幸稚京的手在碰到门把手那刻略微停了一下,当他打开门的时候,皮肉已经补好,从整体上已经看不出过分的残缺了,只有疤痕还留在上面,新生的肉块和原本的难以在短时间内融合,造成了坑坑洼洼、颜色不均的疤痕。

  面带着和善的微笑,幸稚京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两个身着警服的人。

  和预想中的不同,幸稚京轻轻挑了下眉:“你们是?”

  警察拿出了证件,在出示给他看过之后面色严肃:“有人报警称你非.法拘禁,我们需要你配合检查。”

  其中一名年轻的警察看向他的左脸,肉色疤痕使这张本来巧夺天工的面容带了危险色彩,一般的人是很少有这种伤痕的,联想起接到报.警电话时报.警人的急迫语气,年轻警察默默提起了戒心。

  幸稚京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非.法拘禁?谁说的?”

  警察:“我们不提供报警者的信息,先生,请你配合一下。”

  说完两名警察就向着客厅走去,幸稚京的目光落在他们的鞋子上,从外面带来的尘土踩在大理石瓷砖表面,每一步都落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在他们身后,幸稚京的嘴角依然笑着,但神情已然不再是那么美妙了。

  他的家,他和易时陆两个人的温馨的家,被这些外来的入侵者弄脏了。

  警察检查完客厅厨房,就要向着卧室走去。幸稚京走过去挡在了门口:“警官,这里面是我朋友,在睡觉,这么贸然闯进来不太好吧。”

  年长的警察抬了抬眼睛,只说:“我们是按照规定办事,请你配合。”

  在幸稚京笑意越发浓烈但房间的灯光开始闪烁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易时陆换上了原本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鼻尖也是红红的,就像刚睡醒。

  灯光重回正常。

  他小声问:“怎么了?”

  年轻的警察缺少经验,莽撞地冲上前:“你是不是被他非.法拘禁了?”

  易时陆揉了下眼睛:“什么非.法拘禁?我不太明白……”

  他看清了对方的穿着,愣了一下:“两位是……警察?”

  幸稚京太熟悉易时陆了,易时陆现在的每一个语气,每一个动作都是设计出来的,看着他生涩的表演幸稚京就想笑,他忍了好久才忍住。

  年长警察皱着眉拉住了小警察,简单把情况一说,大概就是不久前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报警人称这户住宅里发生了一起非.法拘.禁事件。

  在他说完之后,幸稚京的声音懒洋洋的传过来:“时陆,你听他们说的,难道我拘.禁你了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事情,易时陆促狭地笑了一声:“是谁在恶作剧吧,故意整我们的?”

  年长的警察打量了几眼易时陆,从睡衣领口能隐约看出红色印子,手腕处有几道红痕,但非常细微,看起来不像是真的用来捆.绑反而只像……一种情.趣,还有脚上的拖鞋,这两个人脚上穿的拖鞋是情侣款,褐色小狗与白色兔子,还挺可爱的。

  年长警察心里对这两人的关系有了初步的判定,在易时陆的协助下,他们检查了这所公寓里

  的角角落落,除了易时陆之外没再发现别人。

  结果显而易见,年轻警察有点生气:“谁啊,这年头怎么还报.假警啊,太过分了。”

  幸稚京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恶作剧也不能这么浪费警.力,这么晚了真是麻烦你们空跑一趟,坐坐喝点水吧。”

  年长警察拒绝了他的好意。

  幸稚京将两人送到门口,目送他们下电梯,易时陆也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就怕他背着自己做出什么事来。

  但幸稚京表现良好,除了在最后关门的时候看了一眼空旷的楼道,嘴巴嘟哝了一句:“怎么跑了?”

  该来的人没来,以为被困住的人却跑了,那两个来寻易时陆的人……竟然还真有点本事。

  他锁上门,转过身看着不再演戏、只警惕地望着他的易时陆:“他们跑了,来救你的那两个。”

  幸稚京简短地陈述了这个事实。

  易时陆没说话,从表情上可以看出来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幸稚京:“你很高兴吧。”

  幸稚京的语气很平淡,易时陆无法猜出他的真实情绪,他没有回答。

  幸稚京无所谓地耸了下肩:“没关系,高兴就高兴吧,你刚才表现得那么好,我不会怪你的。”

  他是指易时陆没有在警察面前乱说话的事。

  易时陆默默转过身,本想就这么走开,可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这种时候会打电话来的多半是孟钧和孟梅,他们担心他,现在大概是打电话来确认他的安全。易时陆皱着眉头往屋里走,没有选择接电话。

  刚走了几步就被幸稚京叫住了:“时陆,你的手机响了,不接吗?”

  易时陆慢慢转过头:“你是一定要看着我接吗?”

  幸稚京笑着走到他面前:“要不接一下吧。”

  易时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通话却断开了。

  易时陆:“断了。”

  幸稚京笑笑:“那就回一个电话回去,他们会担心你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体贴情人,但那仅仅只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假象,真正体贴的人是不会这样步步紧逼的。

  易时陆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未接来电,打了回去。

  孟钧说的无非是那么些话,他在哪儿,安不安全,他们来接他……

  易时陆挑了一些话有选择的回答。

  “我在朋友家,不用来接我了。”

  “我好像弄错了,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可能是我前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好产生了幻觉。”

  “孟爷爷,谢谢你和阿姨,但是不用再查下去了。”

  “我很安全,不要担心,有空再去拜访你们。”

  ……

  易时陆收起手机,漫长的沉默过后,他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冷淡地抬眸看向幸稚京:“这样可以吗?”

  幸稚京说:“不够,如果他们再找你又怎么办呢?”

  易时陆想了想,当着幸稚京的面把孟钧和孟梅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我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够诚意了吧。”

  幸稚京笑:“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也只是为了大家好。”

  易时陆不再理会他的伪善,转身进房间收拾起背包,幸稚京跟了进来,看见他把本来带的换洗衣物重新收回包里,忍不住出声:“你要去哪?”

  易时陆头也不抬:“回宿舍,我想回学校宿舍。”

  幸稚京:“现在已经快12点,已经闭寝了。”

  易时陆:“阿姨会开门的。”

  幸稚京:“你的身体可以吗?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休息休息。”

  易时陆

  耳根发红:“回宿舍再休息。”

  幸稚京:“谢成美和齐威都睡了,打扰到他们不好。”

  易时陆:“周五他们不会睡得早。”

  幸稚京又开始用那种故意讨人怜爱的语气,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易时陆的心软:“时陆,看看我的脸吧,我的伤还没好,特别痛。”

  易时陆毫不留情地戳穿:“你根本就不会感觉到疼痛吧?”

  幸稚京默默伸手碰了一下伤处,眼珠轻轻转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他的话。在这种时候,易时陆竟然觉得他看起来傻得可爱,他赶紧扼杀了这个可怕的想法,幸稚京可不是什么无害的少年,他只是具有一定的迷惑性罢了。

  幸稚京摸着伤口得出结论:“好像是这样,你说的对,我感觉不到疼痛。”

  易时陆无语。

  幸稚京:“但我现在看起来很可怕吧,如果你要回去的话,我会跟着你一起回去的,这副模样容易吓到别人,看见刚才那个警察看我的眼神了吗,他好像把我当成了什么危险人物。”

  易时陆在心里回答,你本来就是。

  “而且,”幸稚京继续补充:“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就在刚才,人要遵守自己说出的承诺。”

  易时陆无话可说了,与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是交易,他确实应该遵守。

  幸稚京捏住了他的手,从他的手心中取走了他要收起来的牙刷:“这两天我们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我相信两天之后,我脸上的伤疤会褪去很多,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回去好不好。我帮你把牙刷放到浴室。”

  幸稚京拿走牙刷,挂在了浴室的牙刷架子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只牙刷摆在一起的样子,这个场景在他的幻想之中出现过很多次,现在真实地摆在他的面前了。幸稚京咧开嘴笑了下。

  镜子里映出他的脸,一个漂亮怪物的脸上出现了从内心发出的微笑和希冀。

  “是我和时陆的……牙刷。”

  幸稚京想了一下又摇头,重新说了一遍:“不对,是我和时陆的家。”

  当他回到卧室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易时陆在床上睡着了,佛牌被他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幸稚京觉得这可能是他表达生气的一种方式。

  他看了垃圾桶几秒钟,把佛牌从垃圾桶里捡出来,洗干净,放进了易时陆的背包中,然后亲了亲易时陆的脸颊:“你要信什么都可以,反正最后都是我来守护你。”

  易时陆的眼睛动了下,幸稚京知道他听见了,但他没给出任何反应。

  如幸稚京所言,这两天他们哪儿都没有去,易时陆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幸稚京花样百出,仿佛要使出浑身解数让易时陆在这两天里头脑中只有他,无法思考别的事情。

  易时陆也确实如他所愿。

  易时陆:好爽,他真的好会玩儿……

  系统:……

  易时陆:但是再会玩也不能这么玩儿啊!呜呜呜呜呜我要贤.者时间!没有贤.者时间的不是人!

  系统:……他本来就不是人。

  易时陆:看不出来这个小木头年纪轻轻这么色!呸,没想到他是这种人,我鄙视他!

  系统:在鄙视他的时候麻烦不要笑出声。

  易时陆:哎呀,被你发现了。

  不过幸稚京还是讲点道理的,周末两天结束就放易时陆回了学校。

  谢成美看着幸稚京神清气爽地回来,而易时陆捂得严严实实,高领毛衣领口直接抵到下巴,喝着水连咳了好几声。

  谢成美吹了一口保温杯,神色幽幽:“年轻人还是要悠着点,小心到老了腰不好。”

  易时陆心虚地避开目光:“你……你说什么……”

  谢成美:“别

  装啦,我都看出来了,你们俩一天天的,一个洗澡另一个也要进浴室,还假装说什么拿东西……还有啊我都看到好几次幸稚京偷钻你床帘里了,叽叽咕咕也不知道说什么东西……只有齐威那个大老粗看不出来。啧,我现在心情真的好奇怪,我的两个舍友背着我……”

  谢成美发射了一个“你懂的”表情。

  易时陆把头低了下去,像只鸵鸟。

  幸稚京倒是很高兴,揽着易时陆,宣示什么一样:“其实我和时陆高中就在一起了,他一直不愿意公开,所以我们就……”

  话没说完齐威推门而入,易时陆一个闪避拉开了和幸稚京的距离。

  齐威动作一顿:“诶你们靠那么近干嘛,是不是背着我说八卦呢?”

  谢成美诚恳回答:“没有啊,论八卦谁比得上你啊。”

  齐威淡然一笑,拖了把椅子坐到中间:“那是当然了,我今天又有个消息和你们分享,听不听?”

  谢成美敷衍:“听听看。”

  齐威:“还记得之前十七舍学长那个案子不?”

  幸稚京缓缓一笑:“怎么,有新的进度了?”

  “不是哇,”齐威:“我听消息说,那天警察问话的所有同学中,有一对同.性情侣,她们当晚没回宿舍,整夜都呆在一块,连被找去谈话的时候都是一起去的。”

  易时陆如坐针毡,随时准备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威:“我猜……”

  谢成美幸稚京同时向他看过去。

  齐威一锤定音:“我猜是吕曦和金洋。”

  易时陆:……

  易时陆:嘶……这小子,条件全对结果全错,给我整不会了,人家刚准备好演技竟无发挥的余地!

  系统:性别和人物一个没对上。

  易时陆:也是个人才。

  系统:怪不得说三人成虎,有这种八卦人才在里面传话,能不虎吗?

  易时陆和系统达成一致:真的好虎。

  谢成美拍了拍齐威的肩膀:“你没选择当警察是正确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决定。”

  齐威斜了谢成美一眼:“怎么感觉你像在夸我又像在骂我。”

  幸稚京:“别怀疑,他在夸你。”

  齐威嘿嘿傻笑了一声:“好哥儿们,你们果然都是我的好哥儿们!不过稚京,两天没见,你脸上怎么回事,好大一块印子啊。”

  两天前还是裸露出血肉的伤口,现在已经变成了齐威口中的“好大一块印子”,这种恢复速度给医生看到都要大声高呼华佗再世。

  幸稚京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说:“不小心弄伤了,估计好不了了,你们不会嫌弃我吧?”

  齐威:“嗨,哥们儿之间说这些,你就是只有半边脸我也不会嫌弃你啊。”

  谢成美滑出网购app:“我给你推荐一款祛疤神器,我以前脚被绞进自行车轮里面就是用那个把疤痕去掉的,特别灵,保管你用了没人看出来。”

  幸稚京看向易时陆:“时陆呢,时陆不会嫌弃我吧?”

  他故意的,故意在这种场合专门问他,易时陆扭过头,小声回答:“不会嫌弃。”

  幸稚京开心地拥抱了他一下:“谢谢。”

  这莫名的拥抱弄得易时陆心里感觉很奇怪,只是浅浅抱了一下就推开了幸稚京。等他们分开的时候,齐威已经自觉地张开了双臂。

  幸稚京眉头一皱:“你干嘛?”

  齐威美滋滋:“哥儿们之间的拥抱,我懂,来吧,走一个。”

  幸稚京移开目光:“我出去买饭了,时陆你和我一起。”

  易时陆和幸稚京出了门,留下了独自受伤的齐威。

  齐威委屈:“啊……

  他……他们……他们咋那样对我?”

  谢成美一本近代史纲扔过去:“长点心吧你。”

  幸稚京几乎做什么都要和易时陆粘在一起了,吃饭、上课、睡觉、甚至社团活动,每一分钟每一秒钟,他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生活中的氧气好像在被一点一滴的抽走,易时陆的生活几乎变成了被幸稚京营造出来的真空环境,他无法呼吸,幸稚京是令他窒息的源泉,而他竟然连幸稚京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都没有勇气问。

  唯一能逃脱这种处境喘上一口气的,可能就是回家了。

  易霖恰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打来了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点娇羞:“时陆,这周末回来吃饭吧,我安排老徐和你正式见上一面。”

  徐舒扬,易霖现在的男朋友,易时陆见过他,看着挺忠厚老实,也许能成为易霖的好归宿。易霖说要安排他们“正式见面”,她很少这么正式的说话,大概是有要结婚的想法了。

  易霖这些年不容易,一个人带着他,也谈过几个男朋友,但一直对婚姻有点阴影,现在愿意迈出这一步,看来是真的认准了徐舒扬这个人。易时陆从心底里为她开心。

  周五和幸稚京说要回家的时候,幸稚京坐在一旁看了他很久,等到易时陆终于忍不下去转过头问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幸稚京才撒娇一样的说:“带上我。”

  易时陆定定看着他:“是家宴,你去干什么?”

  幸稚京理直气壮:“丑媳妇也要见公婆,时陆,也该是时候让我和你一起回家了吧?就算不直接告诉你妈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我也希望在你人生重要时刻时陪在你身边。”

  何止是重要时刻,幸稚京根本就是无时无刻都要陪在他身边,无孔不入。

  易时陆并不想答应。

  幸稚京说:“难道说你不肯带我回去是因为我脸上这块疤?你说过不嫌弃我,所以还是骗我的吗?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什么才会受这个伤……”

  听到幸稚京旧事重提,易时陆立刻打住:“好了,明天和我一起回家吃饭吧。”

  幸稚京露出得逞的笑容:“你觉得我明天给阿姨带什么礼物比较好?”

  易时陆顿了下说:“乌龟,我妈喜欢乌龟。”

  幸稚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点犹豫:“上门带这个礼物好吗?”

  易时陆面无表情:“特别好,我妈的喜好一直都比较独特,你见过我妈的,应该看的出来她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幸稚京观察着易时陆的脸色,没看出什么猫腻,他笑了起来:“那我明天早上先去给阿姨买几只乌龟,她是喜欢当宠物养的那种,还是做菜的那种?”

  易时陆:“越大越肥性格越活泼的越好,寓意比较好,延年益寿。”

  幸稚京一幅受教了的模样,点了点头。

  第二天易时陆领着幸稚京回了家,易霖看到幸稚京怔了一下,但还是表达了欢迎。

  幸稚京礼貌微笑:“阿姨好,时陆跟我说今天有家宴,特意带我过来认个门。我早上跑了好几个市场,给阿姨带了点小礼物,希望阿姨笑纳。”

  幸稚京从门外搬进来一个很大的泡沫箱,一边揭开盖子一边说:“听说阿姨从小喜好就比较独特,这是我特意买的两只龟,一只已经有十几岁……”

  盖子被揭开,两只活泼的大乌龟四脚朝天四肢乱动,露着肚皮。

  “啊啊啊啊啊————”

  没等幸稚京说完,易霖失声尖叫:“老徐,快把这东西弄走,我害怕啊啊啊啊啊啊————”

  易时陆还从来没有听到过易霖叫的这么大声,声音粗犷且分岔。明明她今天专门做了造型,还穿上了漂亮的裙子,但此刻是连形象也顾不了了。

  在易霖的尖叫中,徐舒扬手忙脚乱的上前,一把把泡沫盖子盖上,拖着箱子就放到了门外。

  易霖抚着胸口终于平静了下来。

  幸稚京身体僵化缓缓看向易时陆:“?”

  在那一刻,易时陆仿佛看见有无数的问号从他的头上冒了出来。

  易时陆面不改色:“稚京,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妈最害怕乌龟了吗?虽然你平时就爱恶作剧,但在我妈面前一直表现的都很好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幸稚京:“……”

  易霖皱了皱眉:“算了算了,都是小孩子,来吃饭吧。”

  幸稚京:“阿姨我不是故意……”

  易霖:“没事了,你们这个年纪就是狗都嫌的时候,我理解,下次别做这种恶作剧了啊,再这样阿姨就要生气了。”

  看着狗都嫌的幸稚京一幅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表情,易时陆努力控制抽动的嘴角,仰头看窗外飞鸟,默默在心里数数,不让自己的欢乐表现的太过明显。

  饭菜全是点的外卖,易霖把它们重新摆盘放在了碟子里,看着花花绿绿的一桌,很丰盛。易霖还开了一瓶酒,郑重地把徐舒扬介绍给了易时陆。

  酒过三巡,易霖终于开了口,说出了今日的重要决定:“小陆,妈打算结婚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易时陆还是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举起了酒杯,和易霖碰了碰杯,玻璃杯发出清脆声音,愉悦人心。

  易时陆:“恭喜,妈。这么多年你带着我辛苦了,谢谢妈。”

  易霖的眼眶微微泛红:“我也谢谢你,儿子。”

  易霖给每个人都添了酒:“今天我做主,在场的两个小崽子也都成年了,不醉不归。”

  她今天格外高兴,在易时陆把徐舒扬拉到一旁悄悄说“要好好和我妈相处”的时候,易霖也把幸稚京拉到了一旁,神秘兮兮地说:“小子,高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小陆很喜欢你,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同学。那小子看起来温温吞吞的,好像和谁都能相处的来,但其实真正能交心的朋友根本就没有。”

  易霖醉得厉害,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这种场合都带你过来,他就是很喜欢你啦。”

  幸稚京低下头,轻轻笑了下,刚想向易时陆的方向走过去,就被易霖扯住了胳膊:“喂,你这小子今天一开门给了我个大惊喜,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幸稚京讨好地笑着,把手中的酒杯凑了过去:“那我陪阿姨多喝几杯,阿姨原谅我这个小错误。”

  易霖摆动着手,脸颊上是酒气上头的红色:“好啦好啦,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把杯子里的酒饮干净。

  易时陆也喝了不少,借着尿遁去了卫生间。

  到了卫生间易时陆从口袋拿出手机,就在刚才,在最热闹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视频消息,是陌生号码发送过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和一个留名。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看,阅后删除。孟钧。

  易时陆趴在卫生间门板上听了听,外面是易霖和幸稚京拼酒的吆喝声,他放下心来,戴上耳机点开了视频。

  视频是手机拍摄的,背景墙上写着几个字:和平精神卫生健康中心。

  易时陆知道这是市里的老和平精神病院,后来才改名叫精神卫生健康中心。

  视频里只有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比易时陆大一点,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衣服头发都很板正,模样长得也周正,但看着举动迟缓,眼神发怔,不像是正常的人。

  女孩手里抱着一个布娃娃,手轻轻拍着布娃娃,像在哄它睡觉,看起来让人略有些不适。

  视频里声音很清楚。她在说:“下大雨,逃走了……大木头……

  小木头……”

  下大雨,逃走啦,大木头,小木头。

  只有不到一分钟的画面,在这一分钟里她反复重复着,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

  易时陆想他知道她是谁了。

  那个孟钧给他讲述的故事中,当年唯一活下来的小女孩。

  易时陆在听孟钧和孟梅说有关当年的事情时,还以为这个活下来的女孩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活了下来。

  易时陆删除了视频和文字消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按下冲水马桶,推门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没有丝毫破绽的笑容。

  易霖还在疯癫地找人喝酒,幸稚京已经被她喝倒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满脸通红,徐舒扬在翻箱倒柜给易霖找解酒药吃。

  易时陆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睛的幸稚京,向徐舒扬走了过去:“徐叔,你和我妈这么大的大喜事我得跟我外公外婆说一声,我出去一下,你照顾好我妈和幸稚京,要是他们问起来我去哪儿了,你就说我去给外公外婆报喜去了。”

  徐舒扬连声点头说好。

  易时陆笑着出了门,在他走出门的那一刻,他收起了伪装的笑容,而躺在沙发上的幸稚京眼皮微微动了下,没有睁开。

  易时陆一出门就直奔老和平精神病院,还好老医院就在市区里,离得不远,打个车十分钟就到了。

  他一路飞奔,进了门有护士拦着他:“喂,小伙子别急着跑啊,你有预约吗?”

  易时陆停住脚,抹了一下脑门上出的汗,急匆匆地说:“孟钧和孟梅还在这里吗,我和他们一起的。”

  护士一副了然的样子:“哦,你说孟老啊,还在这儿呢,你跟我来。”

  易时陆跟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听着护士絮絮叨叨地讲:“自从李欣雅16年转院过来,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来看她,前段时间孟老和他女儿经常来,说是和李欣雅家是故交,哦对了,你是李欣雅什么人呐?”

  易时陆随口一编:“是以前的邻居,也是朋友。”

  护士看了他一眼:“朋友啊……李欣雅这几年病情稳定,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神志不清,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也没有什么攻击行为。不过呢,你还是要注意一点,别刺激到她了。”

  易时陆一一答应了下来。

  走廊白墙一半画着绿漆,还是老式的装修。护士将易时陆领到一个房间内,孟钧和孟梅果然就在那里,孟梅正在为李欣雅梳头发,一下一下,梳得很整齐。

  而李欣雅手里依旧抱着布娃娃,小声地念叨着:“下大雨,逃走了,大木头,小木头。”

  易时陆轻轻把门合上。

  孟钧回头看他,并不意外,只是严肃地问:“脱身了?”

  易时陆点点头。

  孟钧一直都知道易时陆境况很不好,那天他和孟梅被困在楼梯里整整一个多小时都出不去,好不容易出去了又接到易时陆言不由衷的电话,后来易时陆还把他们拉黑了。他怎么可能相信易时陆是安全的。

  终于能联系上易时陆之后,孟钧就赶紧把李欣雅的视频发过去了。如果易时陆今天不来,孟钧还会找机会再联系易时陆的。

  幸运的是,易时陆今天就来了。

  孟钧:“这就是李欣雅,也是从她口中我们才知道那个东西在雨天能力会变弱。你要不要试着和她说说话,你们之间有相似的经历,也许会有某种联结。”

  在孟钧说话的时候,李欣雅察觉到了易时陆的到来,她抬头看向他的方向,因为有不熟悉的外人出现而显得很不安。

  孟梅摸了摸她的头,耐心地安抚她。

  易时陆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接近,尽量不要引起李欣雅的恐慌。

  靠近了一点,他温声说:“欣雅你好,我叫易时陆。”

  李欣雅看着他,除了有些不安而产生躁动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激烈情绪。

  易时陆又靠近了一些:“或许,你知道有个人叫……幸稚京吗?”

  在说到“幸稚京”三个字的时候,易时陆把声音放轻放慢,担心引起对方的强烈不适。

  但李欣雅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这种情况也是能预料得到的,幸稚京那个老怪物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也可能经常换名字,所以李欣雅听到这个名字没有反应也很正常。

  李欣雅仍旧是喃喃地说着那几个字。

  “下大雨……”

  易时陆终于走到了她身前,他缓缓蹲了下去,尽量不给李欣雅任何地压迫感。易时陆抬起头看向李欣雅,循循用声音吸引她的注意:“下大雨、逃走了、大木头、小木头……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李欣雅被他的声音引导着,她低下头,看向蹲在自己身前的易时陆:“下大雨……”

  突然她面色一变,像看见了什么令她极度害怕的东西,她用力地推开易时陆大声惊叫:“小木头!小木头!小木头!小木头……”

  孟梅追上去试图安抚她,却被李欣雅重重地甩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易时陆和孟钧跑过去扶孟梅,李欣雅的大叫声音惹来了医护人员,几个护士将乱跑的她控制住,李欣雅还是克制不住地惊恐大叫:“小木头!”

  护士按住她强行打了一针镇定剂。

  虽然来了一趟,但李欣雅的表现就是一个已经失智的人,能获取的信息太少了,易时陆又不能久留。

  孟梅的腿摔破了皮,易时陆对此深感抱歉,他扶着孟梅走出健康中心。

  孟梅宽慰他说:“没关系的,下次再来,总会有收获的,不要着急,耐心等待时机,会好的。”

  “耐心等待时机?”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阳光下,幸稚京迈着优雅步伐向他们走来,脸上的伤疤在迎着明亮光线照射下变得非常明显。

  幸稚京含着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时陆,你在等待什么时机啊?”

  孟钧和孟梅同时向他看过去,一开始孟梅只以为是来了个易时陆的熟人。知道她看见了幸稚京脸上的疤——左脸的位置,与她借用易时陆的身体与那个东西第一次交锋时留下的伤口位置相同。

  孟梅盯着幸稚京脸上的伤疤看了片刻,眼神中升起了戒备。

  易时陆第一个反应是冲上前,挡住了幸稚京看向他们的视线。

  “时陆,”幸稚京捧上了他的脸,眼神却阴狠:“不是说要去报喜吗?报到精神病院来了?”

  易时陆拉住了幸稚京的胳膊,不让他再往前走:“稚京,我们回去,回去我再和你说。”

  易时陆回过头,见孟梅有想要上前的意思,他轻轻摇了下头:“我先和我朋友回去了。”

  易时陆不由分说地拽着幸稚京向前走,阳光大道下,幸稚京偏了偏头,目光与孟钧和孟梅交汇,噼里啪啦,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出了敌意。

  终于见到你了——这也是他们从彼此的眼睛中看见的一句话。

  幸稚京颔首、点头、弯唇,从眼眸中流露出压倒性的挑衅。而孟钧则是紧紧拧着眉头,预感到暴风雨的来临。

  幸稚京回过了头:“时陆,你又一次的,欺骗了我。”

  易时陆的手指在发抖。

  “我对你太好了,我真的对你太好了,好到你可能忘了一些事情。”

  易时陆停下脚步看向幸稚京,下一秒,他踮起脚尖试图亲吻他的唇,他从前这样做的时候,幸稚京总是会很高兴,也会很快的消气。

  但这次幸稚京

  推开了他。

  他含着笑,周身却有冰凉的气息溢出:“我可能也忘了一些事情,我忘记了……你是有多么不屈不挠、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

  他抚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眼神透过易时陆在看着什么:“这次的求饶是没有用的,你也要像我一样心痛才行。毕竟,你可是要和他们联手杀了我,又一次。

  “我真的……非常心痛。”

  系统:爱意值:100恨意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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